一个谜团
这一切以第九交响曲结束。克里斯蒂安·蒂勒曼与维也纳爱乐乐团的布鲁克纳周期可能在对待这些交响曲时并不严格按照时间顺序，但它始终打算以第九交响曲结束：这部作品一直在视野中。在1912年的写作中，勋伯格指出“第九是一个界限”，引用贝多芬、布鲁克纳和马勒作为超越这个界限而付出生命代价的作曲家： “想要超越它的人必须离世。似乎第十交响曲可能会给予我们一些我们还不应该知道的东西，我们还没有准备好。那些写过第九交响曲的人离这个世界太近了。”
仅仅想到开始创作第九交响曲就让布鲁克纳感到致命的恐惧。甚至数字九——三的平方，本身就是完美的象征，在基督受难节传统中与耶稣在一天的第九个小时死亡有关——必然会给像他这样对数字象征敏感的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更不用说，作为典型的“第九交响曲”，贝多芬的D小调交响曲是布鲁克纳对这位年长作曲家的终身崇拜的起点和终点，他将其视为“音乐中伟大和崇高的化身”。他对写一部以数字九为交响曲的深深厌恶，被他对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标志着他生命的终结”的压抑信念加剧了。
尽管存在这些自我怀疑和迷信的顾虑，布鲁克纳在1887年夏天开始创作他的第九交响曲的开场乐章。他采用贝多芬的D小调不可避免地让他的同时代人觉得既天真又狂妄。布鲁克纳害怕恶意的闲言碎语，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选择辩护，但仍然坚持他所称之为他“最喜欢的调式”的D小调，他将其与“威严”、“庄严”和“神秘”等思想联系在一起。到那时，他已经完成了两部其他的D小调交响曲，他的“零号”和他的第三交响曲。事实上，如果我们加上“零号”和一部来自1863年并被他拒绝为“学生作品”的F小调交响曲，那么布鲁克纳的第九交响曲实际上是他的第十一部。
布鲁克纳在创作这部交响曲时并不是在追求与贝多芬的比较，无论他的当代评论家们如何暗示他的嘲笑和蔑视，也无论他是否回避了与第三和第五交响曲的比较。然而，毫无疑问，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成为他的模范。布鲁克纳的作品开始似乎是对贝多芬第九交响曲开头的一种庄严的演绎。贝多芬放弃了经典的引子和展示的两部分划分，以探索主题的产生方式，将这个过程作为他的实际主题：主要的思想从“虚无”中出现，伴随着一个大规模的渐强。布鲁克纳显然从这个想法中得到启示。整个开场部分，以其宽敞的发展和渐强，在六十二小节后达到了一个探索“伟大和崇高”的音乐特征的主题，这个主题让人想起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的第一个主题。其中包括的风格特点有小调、锐利的点音节奏、广泛的音程、坚决穿越的音域和对铜管乐器丰富音色的重度依赖。作为布鲁克纳早期演绎风格的重要影响者之一，弗朗茨·沙尔克观察到布鲁克纳的思想具有“原始和巨大”的特点。
布鲁克纳的第九交响曲是他对生命的“告别”。他自己选择这些词来描述最初由号角和大号吹奏的圣歌的轻轻下降的线条，这导致了安达吉奥的第二主题组。在完成了舞曲后，布鲁克纳将注意力转向交响曲的第三乐章，这个乐章占据了他1894年4月至11月之间的时间。这确实是布鲁克纳告别一系列事物的时候。他从宫廷乐团、音乐学院和大学退休，结束了他的公共活动。他的健康状况一直在恶化，迫使他在1893年写下他的遗嘱，这必然使他相信自己已经走到了尽头。在这种背景下，D小调交响曲的安达吉奥似乎是出于自传动机，这种动机是双重的，首先是整个乐章都充满了痛苦的主观表达，紧张感在整个乐章中都被拉到了极限，甚至在几乎令人震惊的表现力开头的几个小节中，其次是这个安达吉奥代表的深深的信仰宣言：这是面对死亡的祈祷。在这个乐章中，布鲁克纳建立了一个在音乐史上独一无二的表现力高潮。在这个震撼人心、冲天的高潮中，我们听到开头的动机在低音和长号中雷鸣般地响起，然后音乐争论中断，仿佛被一种痛苦的不和谐和弦强烈打断。
然而，这个乐章并没有以这种噩梦般的、灾难性的崩溃结束：相反，安达吉奥以平静的方式结束。在E上的踏板点和在小提琴中回响的钟声般的主题上，号角奏响了一个上升的旋律线，听起来像是对第七交响曲开头的一种变形回忆：因此，它回忆起了作曲家自己的生活和作品。 “考虑到第九交响曲现在的结尾，这个意外的E大调让我觉得无与伦比地好，”蒂勒曼说。 “即使第九交响曲的最后一个乐章没有明确的调式——至少我自己不知道它是在哪个调式中——布鲁克纳最终决定迁移到E大调。”
“第九交响曲的最后一个乐章”：对于蒂勒曼来说，就是安达吉奥结束了这部作品，或者更准确地说，没有结束它，因为这里有“来自远方的音乐”。无论他对“最后一个乐章的重建”有多少尊重，他都认为这个术语在应用于一个从未完成、在布鲁克纳未完成的草稿中仍然是一个残缺的乐章时是具有误导性的。最终，他无法避免得出结论： “不知何故，人们会注意到这些重建中没有真正的布鲁克纳风格。”蒂勒曼没有与维也纳爱乐乐团一起演奏过众多已完成的版本，而是总是在安达吉奥的最后几小节停下来： “我们只是以问号的形式留下它。我很喜欢许多事情无法解决的感觉，”克里斯蒂安·蒂勒曼说。 “这里有一个谜，我们应该让它保持原样。这也增加了第九交响曲的吸引力。如果演出进行得很好，观众厅里会有如此的寂静。”任何额外的话都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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